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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歌

(佚名作)——《山之语》之五

   山歌不是人唱的,是山唱的。

    人唱的歌为什么叫山歌?是因为唱歌的地方与山有关?是因为歌的内容与山有
关?还是因为只是一种什么也不因为的习惯叫法?要知道,像北京人把淀粉糊加上
猪大肠片儿叫做“炒肝儿”,把蒜薹叫做“蒜苗儿”一样,有好多事情是不需要理
由和不能去较真儿的,否则是个傻瓜倒算是幸运,弄不好,还那个了。

    真正的山歌应该是山唱的,而不应该是唱山的或者在山上唱的或者与山根本无
关的什么什么。因为,山的生命,远比人强健,远比人健康,远比人开阔,也远比
人活的有意义,有价值,有乐趣。

    山歌一年四季都有,荡漾在一年四季的空气里,回响在一年四季的天空里,缠
绵在一年四季爱山的人们的脑海里。

    春天的山歌,是一支顽强拚搏的生命之歌。肆虐的寒风逃逸了,带着无奈的悲
哀远遁。绿色的生命开始冲破仍旧冰冷的地表,顶着依然刺骨的寒气,顽强地钻出
来,顽强地活下去,顽强地向太阳靠近,直到寒魔彻底地带着失败的哀鸣退却。小
草在唱,野花在唱,灌木在唱,参天大树也在唱。生命之歌从这里开始,无边的绚
丽在生命之歌里诞生,连阳光都变成了七彩色。

    夏天的山歌,是一支蓬勃向上的奋进之歌。又是烈日发威的日子,已经经不起
大自然任何玩笑的人们,躲在空调营造的凉爽中感叹着今年更比去年热;越来越稀
少的动物们,呻吟着蜷成一团等待着日落,连蜥蜴都像狗一样伸出神秘的舌头;城
市里,人们特意种植刻意养护的名贵花草树木,莺莺见张生般向烈日俯首称降暗送
秋波,恨不得立刻无私献身,只要能获得片刻舒适;世界充满着高温的恐怖。山里,
却是一片生命的欢腾,一片奋进的高歌。小草挺着纤细的胸膛在高歌,野花摇曳着
柔弱的脖颈在高歌,灌木团簇着欢聚着在高歌,大树屹立着昂着头在高歌。绿色充
满了所有的空间,生气充满了所有的空间,山歌充满了所有的空间。融进山歌里,
能让人感觉到一种真实的胜利,真实的喜悦,真实的超脱——无论热魔把自己打扮
成什么,恶魔也罢,大侠也罢,丑陋也罢,优雅也罢,暴君也罢,明主也罢,它都
是渺小的。因为,我们有歌声。

    秋天的山歌,是一支甜蜜潇洒的歌。如果说春天是山之万物的幼儿期,夏天是
山之万物的少年期,秋天就是山之万物的青壮年期,就像人到了结婚生孩子的黄金
时段。秋天里的山歌,比人的新婚佳期更甜蜜,比人抱起自己的娃娃更潇洒。山,
没有改变自然规律的野心,所以它根本就没有必要试图为多争得几天虚幻的青春煞
费苦心,为多盘踞几天无聊的虚位而耍权术,弄机巧,玩愚蠢的小聪明。生命即将
消失,秋天的山歌以它特有的潇洒,高唱一首生命更替之歌,高唱一首历史前进之
歌。

    冬天的山歌,是一支壮烈豪迈的歌。一场寒风,黄叶纷纷落,绿叶嘎然枯,树
叶铺满了荒山。小草挺着早已经没有了知觉与生命的身体仍旧在唱歌,枯叶随着狂
风在林间起舞飘荡仍旧没忘在唱歌,坚挺的树枝迎着狂风而仍旧在唱歌。寒风越是
肆虐,万树林中响起的大合唱就越雄壮激昂。高声的呼喊,低吟的伴和,无限宽广
的音域,无限想象空间的歌词,问世间什么乐器能奏出如此美妙的音乐?问世间哪
一类生灵能作出如此深邃的歌曲?不能。山之歌,是山用心在唱,是山用生命在喊,
什么也代替不了山歌。

    漫步在山间小路,不用刻意寻找,四季山歌每时每刻都会响在你的耳旁——只
要你愿意听。山歌常常把我弄得神魂颠倒,山歌常常使我忘记了一切,大山常常用
它的歌轻轻地对我说:珍惜生命,珍惜未来,好好听几首歌吧,世界上永远都会有
好听的歌声……

    我醉了,醉倒在山的怀抱里,醉倒在山歌里。我真的好想把自己永远融化在山
里,好永远地倾听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