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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忘的一次歌唱

李兴无

   我是一个业余歌手,我的歌曾使我赢得荣誉,我的歌让我在电视台频频亮相,我的歌使我成为平安,闵行合唱团的领唱。我在部队唱过,战士们那长达三分钟的掌声使我难忘,我在音乐厅唱过,那眩眼灯光、乐队的轰鸣使我陶醉,我在歌厅唱过,那里有得心应手的现代化设备-卡拉ok。但最使我终身难忘的一次歌唱,是我在返乡时面对数百个没有上过音乐课的孩子们的歌唱。
   那是在98年的暑假,我回到我曾插队的“第二故乡”淮北。十五年了,那一草一木、一沟一坎还像在我的梦中那样,一点也没有改变。我去看临别给我鸡蛋的大娘,大娘不在了,我去看已当村长的大哥,大哥那依旧低矮的草房使我伤心流泪。一天,三堂学校的王校长请我到他哪儿坐坐。(据说我在村校教过他,)我欣然从命。
   那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学校,我去时操场泥地上已坐满几百个返校的学生,校门外放羊的光屁股孩子,也乘机纷纷爬上大树围墙看热闹。王校长就着高音喇叭向同学们说:“这是我的老师,下面请他给我们上音乐课,大家欢迎!”在掌声中,我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早晨,用一架“三面红旗”的风琴,面对几百双渴望上音乐课的眼睛,还有列席的羊和它们的主人上音乐课。
   我的眼睛湿润了,我无从讲起,我试了试风琴,我要以歌代课,我要补给你们失去的音乐教育,我唱:“清风牵衣袖,一步一回头,山山水水盼我回,一石啊一草把我留...”我把在上海电视台演唱的《再见了,大别山》作开场白,用古今中外四部分的歌曲和简介为课题,用我的歌声和琴声去化作清泉,灌溉那久已干涸了的土地,短短的十几首曲子表达不了我的愿望,我在这里有机会埋下音乐的种子,相信孩子们一定能等待到音乐的春天。
   我这时明白了查文红为什么要执着地留下来,那就是农村孩子一双双渴望的眼睛。我今天看到赵洪啸老师的大树和孩子的画,又一次被震撼;那不是我在淮北的真实写照吗?不过,在淮北和在湖北又有什么区别,我们的广大边远地区需要我们的努力和奉献:我们忘不了那些出生的或路过的被人遗忘的地方,忘不了席地而坐、不停鼓掌、连听十几曲的孩子们,是你们用现实给我上了最生动的一课。
   我的嗓子哑了,我的风琴不堪重负,夏天的太阳辣辣地射来,王校长的水已递了三回,我用著名的意大利歌曲《我的太阳》结尾,我完成了终身难忘的、唯一的一场独唱音乐会。孩子们,请你们记住,我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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