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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美朗是印尼最具代表性的传统音乐，堪称印尼国粹，对世界音乐有深远影响。然而，随着西方现代摇滚音乐进入印尼社会，甘美朗逐渐被冷落，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它曾是印尼的骄傲，如今却成为一声微弱的太息，飘荡在印尼人渐行渐远的记忆中。

    艰难生存

    在印尼的茂物，有一家专门制作甘美朗乐器的家庭手工作坊。它创建于1811年，是目前印尼仅存的几家甘美朗乐器制作工厂之一，它的所有雇员都是当年作坊创建时期元老们的后代。

    作坊十分简陋，只是一间锡皮顶的屋棚。屋内烟雾缭绕，空气混浊。每天，有十几名头发斑白的老人，光着脊梁，赤着脚，嘴里叼着香烟，围在炉火边，抡着最粗陋的锤子，对着烧红的铁块敲敲打打。通常，打造一面铜锣需要几天时间。

    这家作坊的名字像它的外观一样简单，叫“铜锣工厂”。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由于需求不断减少，几家竞争者相继关门歇业，“铜锣工厂”成为爪哇地区最主要的甘美朗乐器供应商。但在过去的10年里，它的订货单也在逐渐减少。

    “铜锣工厂”第六代掌门人、现任族长苏卡纳说：“我尽量做到这里一直有活可干，让手艺人能挣到钱，但有时候的确很难。”在这里，一名手艺人一天大约挣两美元。

    尽管甘美朗音乐如今仍在印尼各地演奏，大多数传统庆典活动和会议场所仍经常飘荡着它那美妙的旋律，但它在印尼年轻一代中受欢迎程度明显降低。现在的年轻人更容易被西方摇滚乐所吸引。

    苏卡纳已经82岁了，他担心自己的孩子可能会最终放弃家族生意，因为他们不像自己如此钟爱甘美朗音乐。

    苏卡纳最小的儿子吉纳·希达雅特现年28岁，拥有商业学历。为了不伤父亲的心，几番犹豫之后，他接受了工厂经理一职。“我父亲还在家里听甘美朗音乐，”希达雅特说，“我则喜欢摇滚。”他最喜欢的乐队是美国硬摇滚乐队“枪与玫瑰”。

    类似的故事也发生在其他甘美朗乐器制作家族中。美国人琼·苏伊娜嘉来到爪哇后迷上了甘美朗音乐，并嫁给了一名甘美朗演奏家和乐器制造商。她也注意到这种传统艺术在印尼逐渐式微。

    “我们的孩子参加摇滚乐队，沉浸于朋克音乐和西方古典音乐，”苏伊娜嘉说，“现在的确有一些人竭力要挽救甘美朗这种传统艺术，但这股力量远不够强大。”

    香在墙外

    虽然甘美朗音乐在印尼逐渐被边缘化，但在外国却备受推崇。

    冰岛流行乐坛天后级歌星比约克经常在她的歌曲演唱中使用甘美朗伴奏，其中最出名的一首歌是1993年录制的《一天》。此后，她多次与巴厘岛的甘美朗管弦乐队合作演出。

    其他一些当代作曲家也将甘美朗运用于他们的作品，包括美国极微主义音乐巨匠菲利普·格拉斯、美国简约音乐代表人物史蒂夫·里奇以及已经过世的卢·哈里森。

    美国的摇滚音乐中也时常可以寻到甘美朗音乐的痕迹。艺术摇滚乐队如“深红之王”和“居民”在他们的歌曲中吸收了甘美朗层层叠加、串串相连的音乐元素。美国电视迷你剧《太空堡垒卡拉狄加》中同样能听到甘美朗音乐。

    更令人惊讶的是，美国和欧洲一些学校竟然开设甘美朗课程。英国甚至将甘美朗引进全国中小学音乐课堂。

    苏伊娜嘉说，英国有各种各样有意思的社区教育项目与甘美朗有关。“在英国，人们用甘美朗来教授基础音乐理论，而在印尼学校，孩子们接触到的却只有西方音乐，这既有趣又令人伤感。印尼学校的全国课程对于自己极为丰富的传统文化熟视无睹。”

    希达雅特说，最近一段时间里，“铜锣工厂”的主要订单来自西方国家，这一趋势令他兴奋不已。“大多数订单来自美国，也有不少来自澳大利亚、法国、德国和英国，”希达雅特显得很骄傲，“如今，印尼之外有很多人知道甘美朗音乐。”

    渴望复兴

    尽管希达雅特当初接受“铜锣工厂”经理一职多少有些不情愿，但他对家族生意感到骄傲。工厂的成功秘诀在于制作铜锣时，要对锡和铜做精确完美的混合。这个过程每天早晨5时进行，混合方法只有希达雅特和他的父亲知道。

    “这就好比做面圈，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软，必须刚刚合适，”希达雅特说，“这一过程充满了灵感和直觉。”

    希达雅特希望西方世界对甘美朗音乐的兴趣能够与日俱增，也许这样就可以领导甘美朗音乐的复兴。但他同时承认，他不会把甘美朗音乐输入到自己的iPod里，甘美朗的整体发展势头仍在不断削弱之中。

    由于制作乐器的锡和铜价格不断上涨，这对甘美朗音乐的复兴构成新的威胁。同时，用于制作放置铜锣、木琴、鼓等乐器支架的优质木材，如柚木和木菠萝，它们的供应也在逐年减少。

    “我不敢说目前的状况是否有所改善，或者是否更趋健康，”苏伊娜嘉说，“也许甘美朗音乐的辉煌期是在5到15年之前。”(唐昀)

    印尼甘美朗

    甘美朗是印尼爪哇、巴厘岛传统鼓锣合奏团的总称。早在16世纪，信仰印度教的皇室逃到巴厘岛，将这种音乐带去并发扬光大，成为今天印尼文化的代表之一。在巴厘岛，只要有节庆活动，就有甘美朗表演。它是人类学家的活教室，是印尼最重要的文化遗产。

    甘美朗是爪哇语，原意是鼓、打、抓。传说天神下降爪哇，为便于发号施令，于是铸造锣、鼓等乐器。

    甘美朗音乐演出通常与宗教仪式、庆生、结婚、割礼等特殊日子有关，或在宫廷的庆典舞蹈、戏剧中演出，尤其在皮影戏中，甘美朗是不可或缺的重头配备。

    甘美朗的乐曲及编曲非常复杂，需要深厚的演奏技巧。巴厘岛的甘美朗发展得较为成熟，有14种之多，各具特色。相形之下，爪哇的甘美朗风格较为一致。

    演奏甘美朗的乐器很多，以打击乐器为主，主要有铜锣、铁木琴、鼓及其他管弦乐器等。通常一个甘美朗乐团有大约20种乐器。

    甘美朗乐坛没有指挥，鼓手是全团的灵魂，演奏的起承转合、乐章的快慢舒缓，完全由鼓手掌控，因此鼓手均由资深的团员或团长担任。乐团成员多为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