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音乐首先具有的是审美的功能。而在音乐治疗师高天的眼里,音乐还具有了治疗人们心理疾病的功能。最近,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高天做客央视《人物新周刊》时说,明年中央音乐学院第一届音乐治疗专业的学生毕业,而中国也即将开始音乐治疗师资格的专业考试。高天是中国大陆唯一在国外受过严格训练并具有国外行医资格的音乐治疗专家,他成立了中国第一所专门的音乐治疗机构。音乐如何救助病人?仅仅只有音乐就能够产生巨大的能量去改变人内心吗?音乐的神奇力量是通过什么走近人们内心深处的?
高天说一个女大学生的治病经历可以做一个小小的证明。
曾经有一位女大学生,因为母亲脾气不好从小就经常挨打,有几次甚至是打到休克,几近昏倒,所以她对母亲非常仇恨,认为自己的母亲如此暴力,简直是一个恶毒妇人。在这个时候,高天用音乐开始改变她的内心世界。这位治疗师一开始就播放了一段非常痛苦的音乐,让女大学回忆她母亲是怎么打她的,大学生回忆道:“一听到音乐,我就感觉到妈妈拿着鞭子在抽我,我可以听到空中那个鞭子嗖嗖的声音,打在我的身上,刚开始我忍着我不喊,但是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不喊她就永远不住手,最后我终于喊出来了,我的情绪开始变得很激动。”
接着那位音乐治疗师又把刚才的音乐重新放了一遍,并加以指导:“还从那个场面开始,你现在看到妈妈举起鞭子,打在你身上非常疼,这个时候你就开始想象,你一把抓住妈妈的鞭子,把她推在一边,妈妈突然看到你这么厉害,反抗她了,她感到害怕。”女孩照例这样跟随着音乐想象了一遍。
第三次,还是同样的音乐,音乐治疗师说道,“妈妈在第三遍又举起鞭子,然后你抓住妈妈的鞭子,你跟妈妈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解决问题,难道我们母女之间就永远只能这样解决问题吗?我们难道不能好好沟通一下吗?也许这个事情是我做错了,但是你难道不能跟我好好说吗?”女孩照做了,终于在那个女孩的完全想象中,她感受到了妈妈的转变,在她自己的想象中,妈妈什么话也没有说,女孩一把将妈妈搂在入怀里。这时候,在女孩的形象中,妈妈在她怀里,就像一个婴儿。角色发生了转变,她抚摸着妈妈,发现妈妈已经衰老,已经变成了一个很苍老的小老太太,路都快走不动了,她突然感觉到心里久违的亲情,还有多年来的酸楚。
高天说,如果直接对这位女学生说妈妈养育你很不容易,就不如让患者本人从自己的内心情感中真正得出这样的结论。在从恨到爱的转变中,患者和妈妈和解了和自身和解了。其实,对于健康人来说,音乐走进人们的心灵,带来的是心灵的丰富,对于有心理障碍的人来说,音乐走进他们的心灵,带来的是心灵的修复。
高天进一步解释,音乐治疗的根本并非音乐旋律,音乐只是辅助的因素,真正的治疗师是患者自己,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如同那位女大学,在心理治疗师的正确引导下,人们都有无穷创造力和想象力去改变内心,只有人们自己知道怎么解决自身的问题。因此,音乐的神奇并不是音乐本身,而是音乐配合着心理咨询师的引导,音乐治疗才能具有巨大的能量去改变一个复杂心理。“现在一些通常的做法是将病人聚在一起,不加引导地让他们听同一段音乐,”高天说“精神病人的主观世界和现实世界是严重扭曲的,当音乐激起他们的想象时,他们的想象和幻觉肯定是不同的,而治疗师很难知道每个人会产生什么样的幻觉,因此也就无法引导。这种不加区别不重引导的所谓“音乐辅助治疗”,害莫大矣。”
“我们强调情绪决定认知,改变人的行为的认知,所以音乐治疗是改变患者的情绪,情绪能改变一切。”高天的这句话揭示了音乐治疗的本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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